男人兀自思索着，心情不由得有些低落。
他无法保证人鱼的安全，却又不能眼睁睁看着自己从小信仰的生灵受到折辱。
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将手放到了透明的水箱壁上。
令他惊奇的是，人鱼似乎是感应到了他心里难过，或是觉得好玩，竟也隔着箱壁将自己的手掌和他的贴合在一起。
这样的景象既奇妙又震撼，缪塞尔抬起头，怔怔地望向人鱼，只见对方也好奇地看着他们合上的手掌，漆黑漂亮的瞳孔里绽放出新奇的神色，仿佛发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似的。
对于人鱼而言，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人类。对方的身体构造和自己是如此相像，让他感到既惊奇又有趣。
犹如发现新大陆般欢快得直吐泡泡，一张海妖般艳美绝伦的面容也变得灵动起来。
缪塞尔看得呆了，心脏也快速地跃动起来。仿佛回到了和塞勒涅初见的那天，当时的他为对方清冷出尘的气质和惊心动魄的面孔而心动，一见钟情。
可是人鱼的美和塞勒涅的又是不同，浑身上下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不谙世事的天真烂漫，是一种无邪的纯粹的浪漫。
男人回过神来，按下怦怦跳的心脏，使劲晃了晃脑袋。这才把刚刚对人鱼那种可怕的心动压了回去。
自己一见钟情的对象是皮尔教授，可没有见到人鱼绝世的容颜后就移情别恋一说。
只是人鱼的外貌实在太漂亮，按照人类的标准简直就是完美无瑕的存在。即使是被称为帝国明珠的皇室公主到了他面前也只能黯淡无光。
许多童话故事都将人鱼绝美的外表说成是为了吸引无知的渔民或者水手，将他们拖入海中吃掉。在这一类故事里，人鱼往往和海洋幽暗深处的秘密相关，是一种神秘而可怕的生物。
但缪塞尔坚信，神之所以赐予他们如此美貌的外表，只是源于对这一美丽奇幻物种的嘉奖。
就在他愣神的功夫，人鱼已经对自己和人类的相似性失去了兴趣，百无聊赖地翻过身去用后脑勺对着男人，银色的尾巴轻轻在水中摆动，维持着平衡。
缪塞尔在心里隐秘地叹息了一声，不知为何感到了一丝怅婉之情。
他走到衣柜边，将身上的军装换下，穿了身轻便的常服。
待人鱼再转过身来时，便见到刚刚的那个男人坐在书桌前，包裹在身上的外壳已经换了个形态。
此刻，小人鱼心里开始盘算起怎么逃跑来。他能感觉到，自己并没有离开海洋，只是被这个在海里飘着的箱子给困住了。
只是照这样下去，箱子迟早会上岸，到那时他就真的很难再回到海里了。
得想个办法逃出箱子才行。
然而小人鱼心里此刻竟又生出种类似不舍的情绪来。他在海里生活了一百年，还没上过岸。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人类和他们发明的东西，不得不说每一样都非常特别新奇，对他的吸引力极大。
虽然被人类电晕过去过，可小人鱼并不知道人类曾在他身上施加过什么残忍可怖的手段。只是因为身体的恢复力极强，醒来后才没什么感觉。
眼前这个男人也是一样，看起来高大威猛，实则反应力差得很，刚才差一点就被他轻松割喉了。
这便给了他一种人类很弱小、自己可以应付的错觉。
他倒真有点想留在这里，多看看和人类有关的东西。
到底该怎么选呢？小人鱼皱眉思索起来。
此时，原本安静的空间里突然响起了两声尖锐的“嘀嘀”声，惊得小人鱼差点又从水里跳了出来。
缪塞尔拿起桌上一个表盘大小的圆形光脑，轻轻点了点，随即一个士兵的影像投到了半空，看着他说道：“将军，晚餐需要给您送到房间吗？”
缪塞尔点点头，想了想，说道：“多准备一份，放到门口就可以了，不用敲门进来。”
士兵行了个军礼，投影随即关闭，人像也消失了。
不远处的人鱼透过水箱壁看见了这一幕，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装满了疑惑和好奇。
是魔法吗？为什么人能从一个小盒子里出来，还能被重新装回去。
此刻的人鱼心思全都被人类世界新奇的东西所占据，目光死死地钉在男人手边的光脑上，嘴里不断地吐出泡泡，尾巴在水面上一甩一甩的。
没有力场幕盾的拦截，水花都溅到了天花板上。
缪塞尔听到动静回过头，见小人鱼定定地看着自己。最初还不明白发生了什么，直到发现对方的目光一直随着他手里的光脑移动。
看着小人鱼纯真好奇的眼眸，写满了求知欲，缪塞尔不由得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走到水箱边，将光脑放在玻璃壁前，说道：“你是喜欢这个是吗？”
人鱼看着那枚小小的圆圆的东西，表面还泛着金属光泽，像是小鸡啄米似的点点头。
缪塞尔用低沉轻哑的声线说道：“这叫做光脑，可以戴在手腕上。能够生成实时投影，连接网络。不过这些你可能还不懂。”
人鱼的确不太懂，但并不妨碍他兴趣满满地盯着他手里的小圆盘看。
缪塞尔轻轻吐出一口气，不知怎的，他很想摸摸对方的头。那一袭乌黑的长发在水中飘逸柔顺，想必触感也会非常好。
“咳咳。”缪塞尔将手放在嘴边轻咳了两声，将刚才脑袋里那种奇怪的想法挤了出去。
“如果你感兴趣的话，我可以送你一个试着玩玩，想要吗？”
这一回，莫钦听懂了，点点头，看向缪塞尔乌黑的眸子里盛上了点激动和感谢。
男人的心跳瞬间又加快了些，他转过身，慌忙去书桌里把自己从前不用的那个光脑翻了出来。
拿到水箱前，亲自动手给他示范。
“这款光脑是防水的，我以前用过。里面的数据都已经清空，但还具备基础功能。你看，点这个，里面的功能就会投影出来，只需要在空中点击就可以了。这样滑是进入，这样是退出......”
莫钦看得很仔细，几乎都要把脸贴在玻璃壁上了。
讲解完后，缪塞尔把光脑从水箱上方递给了人鱼。在交接的一瞬间，两人指尖相触，那种湿润但柔软的触觉让缪塞尔又一瞬间的愣神。
好冰、好软，想摸。